直到余尊直起身子来，肖淼才勉强镇定下来。
“咳咳，余公子平时有些冷漠，可是在这种时候却这么直率礼貌……真的很狡猾诶！”意识到刚刚自己在余尊面前那般手足无措的样子，肖淼现在真想埋着头喝茶，不让余尊看到自己微红的脸颊。
“在适当的时候表达应有的礼貌，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。”
余尊平静地问道：“所以，副阁主是和悦儿约定好了要留下我吧？只是不知道，副阁主准备留住我多久？”
“嗯，虽然已经答应了余悦，但是一直把余公子留在这里确实也不是个事……唔……”
肖淼陷入了思考之中，突然，她想到了什么，开口问道：“对了，不知道余公子日后有什么安排？”
“我？出去旅游，到处走走吧。”
余尊看向了院墙之外的天空，轻声道：“老实说我这人也没什么梦想，把悦儿送进天丹阁之后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事可以干了。不如到处去走一走，也好仔细地看看这世间不曾见过的风景。”
……
尽管不想这么认为。
可是在这一瞬间，看着余尊的侧脸，肖淼竟然有那么一丝的恍惚。
恍惚之间，面前的年轻人和记忆之中的某个影子渐渐重合。
——师尊，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们，还要将我们养大，教我们知识与功夫啊？
——嗯，大概师尊想要活的更随意一些吧？
——诶？可是，师尊你实力那么强，师姐们说，你早就可以逍遥于天下了啊！
——哈哈，这么说确实呢。只不过啊……既然选择了收留你们，师尊我就要担下责任，让你们不要像师尊这样活着啊……
——像师尊……这样活着？
——是啊，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活着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……不过等到哪天你们都长大了，可以让师尊养老了，说不定师尊就可以去寻找独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吧？
……
已经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，只记得年幼的自己和师尊拉钩立下誓约，将来长大后一定要让师尊过上好日子。
师尊向来是很守信的，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。
可是这一次，他却没有遵守约定。
而将这份誓约摧毁的，正是……
“副阁主？”
“！”
从思绪中挣脱而出，肖淼看向了余尊，从他的眼眸中，倒映出了现在的自己。
瞪大双眼，冷汗直流，惊恐，惧怕，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颈一般，无法呼吸，脸色苍白。
“……哈，哈！”
被唤醒过来，仿佛终于从窒息中解放出来，肖淼大口地喘息着，惊魂未定。
“副阁主的反应挺让人伤心的。”
余尊平静地看着肖淼，缓缓地说：“我难道看起来……有那么吓人么？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唔，我，我……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现在的肖淼根本不敢直视余尊，只能移开视线，用手轻抚胸口，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看到肖淼这副模样，余尊只是摇了摇头。
“看来副阁主今日不甚舒服，我也就不多打扰了。不如副阁主告诉我一条能够出去的路，我自己离开就行，就不给副阁主添麻烦...”
“不，不行！”
好不容易定下心绪，肖淼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，就听到了余尊的这个请求。这哪行得通？这个是她这个做师傅的答应余悦的第一件事，如果食言了的话，那以后自己这师父的面子往哪里搁？
可是当她刚刚鼓起勇气看着余尊的脸，没坚持几秒便败下阵来，稍稍移开了目光。
“余公子也没必要这么急着走...要不这样，按照计划，我们天丹阁在这里修整补给一段时间后便会离开，前往煌帝国的都城。那里交通便利，繁华非凡，余公子跟我们一起到了那里在离开也不迟啊！”
余尊一听，略微思索了一番，现在走肯定是走不了了，说不定刚离开天丹阁的范围就会被肖淼抓回去。虽然肖淼看起来挺呆萌的，作为炼药师也没什么战斗力，但是她的实力也是实打实的合体期巅峰，对付他这种普通人还是挺容易的。
而且按照自己的计划，确实也要跑到煌帝国都城去再仔细规划旅途。按照自己的行进速度，没有几个月是搞不定的。留在这里跟着肖淼他们也算是殊途同归，搭了个顺风车。
唯一不妥的就是这样会和肖淼待在很近的地方，虽然现在肖淼并没有看出来，但是看到肖淼这么激烈的反应，余尊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自己让她勾起了不好的悔意。要是继续待下去的话，谁知道她会不会触景生情什么的，暴露的可能性虽然不大，但是不等于没有，余尊不得不考虑风险。
不过么...
余尊瞥了肖淼一眼，看样子，她也不愿意和自己多接触，这倒也算是一个好事，只要自己再和她保持好距离应该就可以了。
总不至于会有什么理由让她不得不接近自己吧？
“那便依副阁主的安排，我就不打扰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余尊把茶杯放在桌子上，迅速地起身离开。
可是还没等他走出院子，就听见身后肖淼喊道：“等，等一下！”
轻叹，余尊头也不回地问道：“副阁主...又有何事？”
“我，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...”
肖淼站了起来，看着余尊的背影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下定了决心，朱唇轻启：“那些话...你是从哪里知道的？”
“那些话？”余尊有些诧异，自己和肖淼就接触了这么一小会，他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。
“就是，就是余悦说的，说是你跟她说过....我今天的那一段开场白。”
肖淼最终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，今天听到余悦说余尊说过和师尊相似的话语之后，这件事就一直埋在肖淼的心中挥之不去。
哪怕是过了十年，和师尊有关的事情还是会牵动她的神经。她迫切地想要知道，余尊是怎么知道师尊的教导的。或者说...难道师尊还活着，而关键，就是眼前的这个名为余尊的少年。
余尊立刻了然，想必是今天余悦说漏嘴之后，让肖淼注意到，然后起了疑心吧？
气氛陷入了沉寂，余尊一言不发，而肖淼轻咬朱唇，注视着余尊的背影，希望这个少年可以告诉自己一些有关师尊的情报，哪怕只有一点。
良久，余尊转过身来，和肖淼对上了目光。
而后，他微微勾起了嘴角，肖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笑，但是不得不说，一直神色默然的余尊笑起来真的很好看。
“怎么？难道...副阁主是怕我窃取了您的教育思想？”
“诶？不，不是的...”
肖淼一愣，她一时间不知道余尊是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的，但是偏偏仔细一想又挺合情合理的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“我和副阁主今天是第一次相见吧？副阁主今日的试题也未曾向别人透露吧？那么至少说明，我不可能，也没理由窃取副阁主的创意吧？”
余尊轻笑着，平静地述说着：“不知道副阁主相不相信，至少我是相信，巧合这种东西的存在的，那么我碰巧和副阁主想到了一种教育方式...也无可厚非吧？至少副阁主是用它来教育万千天丹阁弟子，而我只是用来指导悦儿而已，我想...这对于天丹阁，对于副阁主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？”
“这，你和我确实没见过，确，确实有可能是巧合！但，但是，这不能说你和他....！”
话语再这里戛然而止，肖淼张了张嘴，却始终无法把下面的话语继续说下去了。
对于师尊，她和师姐们都忌讳莫深，别人也告诫她，最好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提起楚御。这样不管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天丹阁，都是利大于弊的。
现在，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封顾虑，让她哪怕知道有其他的可能性，也没办法说出口。
“哦？他？难道，这理论还有别人知道？或者说，就是那个人教给副阁主您的呢？”
余尊的嘴角渐渐抹平，语气漠然，歪着头轻声问道：“那个，副阁主...”
“那个人...究竟是谁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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